賽富亞洲創始人 閻焱
對話嘉賓 | 賽富亞洲創始人 閻焱
編輯 | 鄭青春
主編 | 王德民
閻焱是最早的一批風險投資人,見證了中國的風投行業從草莽時代走向黃金時代。
從1994年進入投資界,閻焱已經在行業深耕了29年。
在將近30年的投資經驗中,閻焱因投資盛大、中海油、58同城、神州數碼、科興生物等標志性項目而被稱為『VC教父』。
2001年閻焱從AIG離開,加入了軟銀亞洲信息基礎投資基金,專註高科技投資。
2004年從軟銀獨立出來,創立了賽富亞洲投資基金『20年來沒有變過』。
2023年,創投行業將會有哪些新的變化?投資人如何洞察市場,挖掘投資機會?創業者如何得到資本的青睞和投資人的加持?搜狐智庫『投資中國』欄目對話了賽富亞洲創始人閻焱。
閻焱具有多學科背景,1982年畢業於南京航空學院飛機系;1984年轉讀北京大學社會學碩士學位;1986年研讀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國際經濟學博士學位。
他認為做風險投資知識越廣闊越好。
『有志於做風險投資的年輕人,都應該去讀一個社會學學位』閻焱說。
什麼樣的人適合做投資人?閻焱對此表示,首先要聰明,品性要好。
『他必須是一個正派的人,心有邪術肯定不行,因為我們這不是賺快錢的地方,風險投資是長期的,需要紮紮實實地幹』閻焱說。
談及過往投資經歷帶來的心得,閻焱表示,一個人要想在投資生涯中,賺錢比賠錢多,一定要對一個行業有非常深刻的挖掘和理解。
『如果對一個行業不太了解,投資肯定是賠錢的。
對一個行業半懂不懂的時候,就是賠錢最多的時候。
什麼時候能夠不斷盈利,就是你對這個行業非常徹底地了解,比別的競爭對手要了解更多的時候』
對於最近爆火的chatGPT,閻焱認為,它將給各個行業帶來革命性的影響,將從根本上改變很多行業。
『在投資領域中間,未來最難替代、最晚替代的就是風險投資,』閻焱表示,風險投資包括了大量人的判斷,用chatGPT取代人的判斷和創造性,還有一段距離,但未來一定會逐步地蠶食這個行業。
『投資是件快樂的事,我非常感恩能夠在這個領域做了將近30年』在閻焱看來,中國有全世界最大的統一市場,是創業的沃土。
中國人天生比較努力工作,尤其在科技創新的大潮下,無論對創業者還是投資人來說,都是巨大機會。
『另外,一定要保持職業道德,不要走歪路』在對創業者的建議中,閻焱表示,創業成功的秘密就一條,不要進大坑,不要為了一時的短利跳進大坑裡出不來。
『幫助企業家們避坑,這也是做投資人最重要的責任』
什麼是好的創業環境?對此,閻焱表示,創業需要一個自由的氛圍,創業者需要有獨立的思考和自由的精神,這比任何政策的鼓勵和刺激都重要。
創新需要有長期穩定的預期。
未來,閻焱是否還會一直做投資?『不知道,說不定我哪一天突然不喜歡了,』閻焱表示,人一輩子可以做的事情很多,如果有一天他發現比這個更好的事,就做其他事情了。
以下為對話精編:
搜狐智庫:多學科的背景對您做投資有哪些影響?
閻焱:多學科的背景是最好的了,因為做風險投資知識越廣闊越好。
我以前在北大讀社會學的時候,覺得社會學就是一半常識一半廢話。
直到我做風險投資,我才覺得要做風險投資,最好有一些工程技術加社會學的背景。
所以如果有志於做風險投資的年輕人,都應該去讀一個社會學的學位。
搜狐智庫:您怎樣選擇自己的合夥人,作為一名優秀的投資人應該具備哪些特質?
閻焱:我覺得很多投資人更多是他自己的成長,中間有淘汰的過程,最後剩下來的肯定是各方面比較優秀的。
首先,他必須是個聰明人,傻子不可能在這個行業裡面生存。
另外,他必須是一個比較正派的人,心有邪術肯定不行,因為我們這不是賺快錢的地方,這是個跑馬拉松的工作,不是跑短跑。
需要紮紮實實在那幹,以成績來表現。
所以,我覺得比較重要的是要聰明,品性要好。
搜狐智庫:前段時間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先生逝世了,他對您有哪些影響?
閻焱:我是1984年到1986年在北大讀社會學,那時候北大非常開放,思想很活躍。
厲老師當時是開大課,我們各個系的學生都去聽他的課,那門課程叫西方經濟學概論。
我們那個年代對西方經濟學的了解很少,大家都是一傳十,十傳百,尤其在我們研究生中間,厲先生的影響力非常大。
那個時候,在國內能夠系統講述西方經濟學的人非常少,所以厲老師對我們這一代人算是一個開創性的、振聾發聵的作用。
在我們這一代人的心目中,厲老師地位非常高。
他知識很淵博,我記得他給我們上課的時候,跟我們講一些卡拉馬佐夫兄弟這些小說裡資本主義是怎麼興起的,以及資本主義是怎麼回事。
我們知道了市場以及競爭,在那個時代是比較罕見的。
厲先生對我們來講是一個時代的標志,他的逝去也是一個時代的逝去,尤其在當下關於市場經濟、民營經濟的問題,經過40年了,還在討論這個問題。
所以對厲先生的哀悼,也是很多人對當下、對於市場經濟、民營經濟的一種擔憂。
搜狐智庫:您後面到美國跟著伯南克學習,伯南克對您的影響是什麼?
閻焱:我在普林斯頓的時候,國際經濟學是跟伯南克學的。
伯南克講課特別好,特別生動,所以我去聽伯南克講課的時候,就想到了厲先生,他們講課都是非常生動有趣。
一個老師能把一門課講得好,他一定是對這門課滾瓜爛熟,掌握得特別通透。
我走上金融這條道路是因為我在普林斯頓的時候,跟美國前聯邦主席保羅·沃克上了一門課叫《金融制度》才知道銀行有商業銀行、私人銀行、投資銀行,還有風險投資基金,還有Junk bonds《垃圾債券》這些東西。
那時我們從國內出去的學生對金融了解很少,出國以後,金融是給我們開眼的開山作品,我也是因為學了這門課以後才去了世界銀行,走上金融道路。
我有幸跟兩個美國聯邦儲備銀行的主席學習過,這些大師們的眼光,他們對課程的掌握玲瓏剔透。
後來我自己在做投資中這麼多年也體會到了,其實一個基金、一個人要想在投資的生涯中間,不斷地去賺錢比賠錢多,那一定要對一個行業有非常深刻的挖掘和理解。
如果對一個行業不太了解,投資肯定是賠錢的,你自以為懂了,而對一個行業半懂不懂的時候,就是賠錢最多的時候。
什麼時候能夠不斷地盈利,隻有你對這個行業非常徹底地了解,你比別的競爭對手要了解得多得多。
在這種情況下,才能夠持續不斷地賺得多賠得少,要不然都是賠得多賺得少。
厲先生和很多其它老先生是給我們這代人開眼的人,到了海外有幸跟一些大師們去學習。
作為一個過來人,我們這一代人有很多幸運的地方,能夠跟著大師一塊去學習。
搜狐智庫:您做投資的方法論和秘訣是什麼?
閻焱:其實我不覺得有什麼秘訣,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斷去學習。
所以做投資的人應該永遠有一顆好奇的心,永遠有不斷去學習的精神。
另外,可能世界上好多人都願意去學習,但是你必須要比別人學得深,更深刻地去了解一門行業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搜狐智庫:您平常的工作和投資節奏是怎樣的?
閻焱:整個基金來看,一年至少要看幾百個項目,最多的時候我們能看到1000個項目,投的也就二三十個項目。
過去疫情幾年,步伐是減慢的,大家沒有像以前一窩蜂的上,節奏減慢,但是我們投資的方法和策略以及程序還是一樣的。
對於項目,我們大概能夠投的項目5%不到,看了100個項目可能隻能投兩三個項目,大部分可能都是不值得投和我們投不了的。
這也是為什麼創業艱難,別看創業這麼多,但是成功寥寥無幾。
我們要珍愛那些成功的民營企業家、創業者,因為他們真的是在市場經濟中間,能夠給國家帶來巨大財富的這些人,不要輕易去打殺他們。
搜狐智庫:在評估項目的時候,你最看重哪些方面?
閻焱:其實投資就看兩件事:一是看他做什麼事,二是看誰來做。
評價一個事情,要懂他的行業。
我也不覺得有一個范式或有一個checklist就解決所有的問題。
所以,對事和人的判斷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難,而且很多東西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。
搜狐智庫:有一些創業者的故事可能很打動人,但是從理性投資角度看不值得投,你如何處理這種情況?
閻焱:作為一個職業投資人,最基本的職業要求就是,要把感情因素和理性投資的決策分開。
我這方面做得還是不錯的,很難有人以眼淚或者是講故事打動我。
所以,有時別人說我這個人特別冷酷,其實我不是一個冷酷的人,我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,但這和我們投資沒關系。
如果我是被人講了一個故事感動就投資,那我也不會存在到今天。
搜狐智庫:什麼樣的創業者更容易成功?
閻焱:很多創業者絕大部分都是對現狀不滿,要改賺錢狀而去創業的。
現在很多人一上來就說要為民族爭光,為國家爭光,這種人有沒有,可能有,但是這種人大部分都是失敗者。
一上來就是為國爭光、為民族爭光的,我們都見過,但這種人絕大部分都是忽悠。
但是有這種可能,當一個企業慢慢做大以後,創業者開始反思,開始想企業的使命是什麼?那麼就可能會想到國家、民族更多一些。
如果一個人一開始說創業就是為了讓民族復興,讓祖國強大,那基本就不應該投了,這種人99%要失敗的。
隻有在這種情況下,我們才能形成市場經濟,這就是亞當·斯密講的看不見的手,如果大家都躺平,就沒有市場經濟了。
未來最可怕的是什麼?就是年輕人全部躺平,不想成家,也不想生孩子了,未來就沒戲了,所以躺平是未來最大的挑戰。
搜狐智庫:你在考察創始人的時候,有哪些方式?
閻焱:一般就是見面第一次會有一個判斷,這個人行不行,有基本判斷以後,還會再做盡調。
我覺得第一,必須是個聰明人,哪怕是個聰明的壞人,所以我有時候更喜歡跟一個聰明的壞人打交道,也不願意跟一個特別好的傻瓜打交道。
好的傻瓜給一個事業帶來的損失要超過聰明的壞人,但聰明的壞人也是壞人,也不穩定。
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壞人其實挺傻的,這種人我們不叫壞人,叫騙子,但基本上他也騙不了我們。
我的經驗比他多,讀書比他多,看的東西比他多,他騙我其實也不容易。
但我們做投資的時候,比較難的地方就是,人是會變的,尤其是在壓力下,他作出決策的時候,會不會屈服於引誘。
這個人的企業使命、包括他的商業模式都是會變的。
要選擇聰明人,因為人最不會改變的就是愚蠢。
做投資最怕就是,你選擇的是一個表面聰明實質愚蠢的人,那這個項目基本上就好不了。
搜狐智庫:理想的創業者和投資人的關系是怎樣的?
閻焱:我覺得是搭檔關系,不要太密切,也不要稱兄道弟。
投資人也不要對企業過多幹預。
如果你覺得自己做得比他好,就不要投他,可以自己去做,因為你自己做收益一定是最大的。
中國的創業者不大善於遵守規章制度,所以一個投資人建立好的規章制度是特別重要的。
企業碰到大問題的時候,投資人跟創業者應該是搭檔關系,中國人對合夥人的概念比較弱,中國人都願意當老板,寧做雞頭不做鳳尾,這是中國人的文化。
搜狐智庫:投資硬科技也是當下的熱點之一,投資硬科技有哪些難點?
閻焱:首先你得懂,投資硬科技以後對投資人也提出了新的挑戰,因為過去投資人大部分學金融,學文科,那你投資硬科技如果都不懂,確實是一個挑戰。
第二,要能跟蹤科技發展的前沿,要投入學習的東西很多。
搜狐智庫:硬科技的投資周期也很長,如何評估具有高成長性的企業?
閻焱:這個一言難盡,要看他的行業,看他所做的產品潛在的市場有多大。
如果你對他的行業發展不了解,這個產品市場的潛在占有率都不了解的話,很難做出一個客觀的、成長性的判斷。
因此,企業到底增長有多快,要看它所在的具體行業和產品。
搜狐智庫:如何更有耐心地培育具備從0到1原創能力的企業?
閻焱:中國從0到1的原創能力非常弱,現在比以前好一點,但是我個人是比較擔憂的,因為中國當下的文化是速食文化,從政府到企業到創業都是如此。
人人都想明天或者明年就出結果,就成為世界第一。
但0到1的原創是需要多年的寂寞和煎熬的。
我們的文化和心態不支持這個。
我們和美國、和其他國家差距不是在縮小,而是越來越大了。
搜狐智庫:創新需要什麼?
閻焱:創新最需要的有幾個東西:
第一,自由的思想,獨立的意志。
第二,所有的創新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,我們的互聯網是自成體系的。
第三,創新要有一個長期穩定的預期,這是最重要的。
如果沒有一個長期穩定的預期,所有的創新都是假的。
政策的多變不利於形成穩定的預期。
搜狐智庫:最近非常火熱的chatGPT對行業有哪些影響?
閻焱:是革命性的影響。
過去Google的AlphaGo下圍棋,人類下不過它。
但是那對人類的影響沒有ChatGPT這麼大。
因為那是在邏輯的基礎上推理。
ChatGPT橫空出世,整個人工智能最根本的邏輯變了,它不是邏輯的關系,而是統計的關系。
和人腦一樣,它通過大量學習、用統計的概念把每一個問題,從幾萬億的信息裡面,通過計算機把最有關聯的信息,以有組織、以有形態的方式呈現出來,這是人工智能很大的提高。
所以它會從根本上改變很多行業。
搜狐智庫:投資人行業要做哪些調整?
閻焱:短時間不會,長期會。
比如二級市場過去都是靠人來買賣、選股,現在大部分計算機都可以做,不是人工做了。
我覺得在投資領域中間,未來最難替代最晚替代的應該是風險投資,因為風險投資包括了大量人的判斷,用chatGPT來取代人的判斷和人的創造性,還有一段距離,但是一定會逐步地蠶食這個行業。
搜狐智庫:未來什麼樣的人適合創業?
閻焱:聰明,讀書好。
別以為在大街上聽到別人說一個新模式就能賺錢,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。
人工智能有三大要素:算法、算力、數據。
算力要體現在芯片裡面,團隊用什麼樣的算法來做。
首先必須是聰明人,中國進入硬科技時代以後,典型的創業者畫像變了,像早年大部分的成功創業者沒上過好學校甚至輟學,但只要膽大、腦子機靈,有市井聰明,就可以創業成功。
但是今天在硬科技時代,在人工智能時代,這種讀書不咋地、靠商業模式的更新已經沒太多市場了。
硬科技時代,創業者畫像已經不一樣了。
典型的可能就是科技男。
搜狐智庫:現在是精英創業的時代嗎?
閻焱:創業都是精英,有兩類精英:一類是書本上的精英,還有一類是傻帽中的精英,或者是叫做街角智慧的精英。
但都是非常聰明的人。
搜狐智庫:從你的角度來說,什麼才是真正的投資人?
閻焱:還是結果導向,一是投資的回報,給投資人有沒有帶來回報,二是有沒有創造出行業領袖的這些公司。
如果能做到這兩個就是牛逼的,你看中國有好些人,自己公司沒做好就去做什麼慈善。
我覺得,一個企業最好的慈善就是把企業做好,交稅、雇人。
民營企業家帶來了中國90%的就業,交了60%的稅,沒有這些企業對我們的貢獻,國家要停轉的,這些人是中國最重要的慈善家。
搜狐智庫:什麼是好的創業環境?
閻焱:中國改革開放真正起步的地方是農村,就是由管改為不管。
創業需要一個自由的氛圍,創業者需要有獨立的思考和自由的精神,這比任何政策的鼓勵和刺激都重要。
如果沒有這個,今天出一個政策,明天出一個政策,沒有一個創業者能夠對遠期有一個合理的預期,怎麼能夠創新出好的企業來?
搜狐智庫:一家企業要做成功,大概要花多長時間?
閻焱:按照我們的經驗,至少是7到10年的時間。
所以創業投資的時間周期跟宏觀經濟周期完全不一樣。
宏觀經濟的好壞對於風險投資和創業來講,關系不大。
創業者的企業做得好還是不好,跟宏觀經濟有關系,但不大。
做得好不好就是自己的本事。
經濟下行的時候照樣有人賺錢,經濟好的時候照樣有人不賺錢。
搜狐智庫:有些創業項目可能很燒錢,如何判斷企業值不值得跟投?
閻焱: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,也是一個挺難的問題。
你要分辨出什麼呢?有時候企業是需要燒錢的,因為它需要達到一定的規模才能盈利。
但是你必須要判斷,這種商業模式在燒錢到一定規模以後,是不是有能夠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。
換句話說,它能不能有規模效益而持續產生盈利。
很多情況下,大量燒錢的企業都是它的商業模式沒有自我盈利的能力,這種企業就不能投。
但能不能判斷出,需要很高深的本事。
搜狐智庫:您的投資領域如何分佈?
閻焱:我們過去20年一直是註重在高科技領域,包括互聯網、IT行業投資,大概占60%,30%投在醫療健康,10%在新材料新能源領域,我們20年都沒變過。
中海油是我在AIG基金的時候投資的,當時叫做亞洲基礎設施投資基金。
我們那時投能源、投基礎設施、投高速公路、投電站等方面。
但是我從2001年就離開了AIG基金,開始做高科技投資,從2001年到現在從來沒變過,還是比較專註的。
搜狐智庫:投資中國,未來還有哪些您最看重的機會?
閻焱:過去五六年,我們一直專註在大數據、新型半導體、第二代、第三代半導體、機器人、醫療健康、生物、制藥、新能源,包括電池、負極材料、正極材料、固態電池等等,我們依然覺得這些領域還有很大空間。
我們也投了好多家人工智能公司,都已經上市了,像創新奇智在香港上市,傑卡機器人公司要在國內上市,還有九章雲集等做人工智能的公司。
我們不需要變的,變的是這些創業者,今天張三明天李四,可能做的東西略有不同,但都在這個大賽道上。
我們還是我們,我也不覺得,我現在跟20年前有什麼變化,無非就是變得老一些。
但是我覺得我的思維現在跟90後沒有差別,我甚至比他反應還快,因為我看得多、讀得多、見得多,見了那麼多的豬走路,所以比一個養豬人要見得多。
搜狐智庫:你的投資敏銳性是如何建立起來的?
閻焱:可能每個人都不一樣,有些人看似很慢,但是他事實上看一個東西看得很sharp。
但是,我覺得一個人的敏銳性百分之七八十爹媽給的,就那一瞬間,然後與你的職業有關。
比如你做新聞做多了以後,自然對很多信息就很敏感。
我們做投資做久了以後,對行業一些冒出來的新東西也會敏感。
所以這可能是職業的習慣吧。
搜狐智庫:你做投資人有三十年了,有哪些心得?
閻焱:投資是件快樂的事,我非常感恩能夠在這個領域做了將近30年。
我至今都認為,中國是一個創業的沃土,因為中國有全世界最大的統一市場,中國人天生比較努力工作。
你去美國、去歐洲會發現人到10點鐘後才上班,下午6點前全走光了,中國人辛勤工作的程度可能隻有猶太人能跟咱們相比。
所以在中國這麼大的市場上,尤其在科技創新的大潮下,確實有好的機會,無論對創業者還是投資人,都是上天給的巨大機會。
那能不能做好,就取決於你自己了,你要足夠聰明,足夠努力,要閱讀很多的東西。
另外,一定要保持職業道德,不要走歪路。
大家都說創業成功有什麼秘密,我說就一條,不要進大坑,一個人一輩子,一個企業一輩子,不犯錯是不可能的,都要犯錯,但是一定要記住,不要犯大錯,不要進大坑,不要為了一時的短利跳進大坑裡出不來。
作為一個企業的領袖,尤其是創業者,最重要的就是避免公司掉入大坑裡面。
在這方面因為我們職業的特征,見得多了,知道哪有坑,能夠幫助這些企業家們避免掉進大坑,這也是我們做投資人的非常重要的職責。
搜狐智庫:你有焦慮的時候嗎?
閻焱:我不焦慮,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很美好。
人生都是焦慮的事,但是我覺得投資相對是一個最好的職業,因為你有焦慮就別投它。
我們有很大的選擇權。
無非就是可惜幾個可投沒投的項目。
但世界上永遠有好的東西,永遠有賺錢的機會,沒有什麼可焦慮的。
我覺得投資行業最好的就是有很大的選擇權利。
搜狐智庫:一個創業者如果是拿個PPT跟你講,你會跟他接觸嗎?
閻焱:基本不會,因為我覺得我的時間很寶貴。
我們下面還有很多同事,每一層會有個過濾作用。
如果每一個投資人拿PPT來找我,我都要見的話,那我這日子還過不過?
我覺得我活在世界上,第一是享受生活,不是為了創業,也不是為了掙錢,我要enjoy life。
我必須要有自己的生活規律和生活安排,我不希望生活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。
非常簡單,生活要有儀式感,要有程序性。
搜狐智庫:你打算在這個領域裡繼續做下去嗎?
閻焱:不知道,說不定我哪一天突然不喜歡了,發現更好的事情我就走了。
我沒有任何想法說一定要做這事,人一輩子可以做的事情很多,還有那麼多的事情都可以做。
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更讓我感興趣的事,我就做別的了。